【DH 】迷倒女巫的十二个致胜法宝-横竖横

*无责任七夕沙雕小甜饼
* @潜鳞在渊归雁载轩姑娘点的三词速写
*关键词：校园、梧桐、《迷倒女巫的十二个致胜法宝》
*声明：除了ooc我一无所有
*简介：“我现在用不着它了。”

德拉科第三次路过那棵梧桐树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驻足。
　　
　　如果不是树下那个抱膝坐着的小子看起来太穷酸，让人条件反射地想要往他竖在脚尖前的破纸箱里扔钢镚儿，德拉科打死都不愿意在那棵树下多停一秒。
　　
　　要说为什么，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低年级时威逼利诱小跟班把自己抬上树杈摆好风骚pose只为博关注出风头这种事，不提也罢。长大之后回忆往事，德拉科路过此树时都恨不得低头快步把自己瞬移回寝室。
　　
　　学期尾声，校园里出闲置的学生不少，大多跳楼甩卖急于出手。可那坐在树下的男孩出售的却只有一本旧书，封面上印着一个襟袍半敞鬈发飞扬的女巫半身像，口中衔了一支玫瑰，上题《迷倒女巫的十二个制胜法宝》。
　　
　　破纸箱的侧面还歪歪扭扭写了几行大字：宝典出售，物廉价美；价格面议，保证管用。其宣传语的雷人程度并不亚于当年德拉科坐在树杈上搔首弄姿睥睨众生。
　　
　　说是“物美价廉，价格面议”，德拉科注意到他的这几天里，也不乏学生上去问价，却从没见他肯成交脱手。
　　
　　就那么一本几纳特扔在地摊上卖也未必有人要的小黄书，能骗骗几个傻乎乎情窦初开的后辈就不错了，这家伙还打算当传家宝拍卖不成？
　　
　　就在他腹诽的几秒钟里，又有一个满面通红的小男孩绞着衣角凑到纸箱前。德拉科心中嗤笑，要想追到心上人，先改掉这扭扭捏捏扯衣角的习惯如何？
　　
　　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德拉科听不分明，只看见书的主人抱歉地笑了笑，小男孩最终还是遗憾地空手而归，那少儿不宜的封面依然在树荫光斑中兀自张扬。
　　
　　难道越是奇货可居，越能卖出个好价钱？封面女郎的嘴角太过红艳，德拉科忽然对他起了些许反感。
　　
　　穿着四色校服的学生来来往往，无人驻足。挑剔的卖家靠在树干上，双手枕在脑后，活像个广场上随处可见的流浪汉，叼着一根草茎仰头闭目，任由细碎的阳光均匀地洒在一头乱糟糟的黑发上，轻颤的眼睑都被照出了淡淡的玫瑰红。
　　
　　“喂……”出于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冲动，德拉科走上去搭了话，“你的书怎么卖？”
　　
　　对方懒洋洋地睁开眼，先是嚼着草根从下往上打量他，铮亮的皮鞋，蛇头皮带扣，讲究的领针……看见德拉科那头阳光下闪耀得刺眼的金发时，他忽然从树干上坐直了身子，手拳在唇边干咳了一声。
　　
　　“你好……”他吐掉那根可怜的小草，把打结的舌头挼直，“买来追你的心上人，我想？”
　　
　　这么单刀直入是颇有点无礼的，德拉科不置可否地皱起眉头。
　　
　　“这是一本追求女巫的宝典，你知道的，百试百灵，奏效神速，”对方推了推纸箱，那意思信不信由你，“所以我只卖给真正需要它的人，要是你眼下不急着要，恐怕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
　　
　　“这就是你在这儿空坐了整整三天的理由？”德拉科看着他沾满泥土和草屑的袍角，眼中流露出嫌恶来，“无聊至极。”
　　
　　“这儿人流量大，总有需要的人在等着我的宝典去拯救他的爱情，”卖家先生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何况偶尔还会有出人意料的风景降临。”
　　
　　德拉科不知道他指的风景是什么，他只祈祷不是自己现在想起的那个。
　　
　　“等等，你知道我在这儿卖了三天？”他对德拉科眯起眼睛，现出一点狡黠的神气。
　　
　　“霍格沃兹忽然出现了一个邋遢流浪汉，这种事人们很难不注意到。”
　　
　　德拉科哼了一声，冷淡地说了句祝你早日成交，抬腿便走，将随之传来的“嘿！我叫哈利，哈利·波特！”远远甩在了身后。
　　

　　那个昏昏欲睡的午后过去不久，德拉科仍旧会在每天的魔药课课后途经梧桐树，哈利顶着他不修边幅的头发坐在树下，封面上的女郎沾了落叶，妩媚含情的猫眼被遮去一半。哈利抬眼看见他，便远远打个招呼，算是认识。
　　
　　大约是好奇心使然，一周之后，来摊前问价的人只多不少，除了腼腆羞涩的小男孩，更添了不少想要知己知彼的姑娘们。只是人群散去之后，摊主坐在原地，守着他的旧书、他可笑的破纸板和乱糟糟的黑头发。
　　
　　下课的钟声伴随着一场酝酿已久的大雨，涤荡着那些年轻放飞的心。一身黑袍的学生从教学楼里跑出来，厚牛皮作封的书本被顶在头顶，四学院的代表色在水汽弥漫中飞扬。
　　
　　哈利被豆大的雨滴打醒，那水滴顺着树叶砸下来几乎是疼痛的。他从地上弹起来，手忙脚乱把书抛进纸板箱里，哪知箱底浸在水洼里已经泡软了，一抱起来就脱了底，连书带底掉下去溅起一朵泥浆水花。
　　
　　“啧，波特，瞧你那狼狈的样。”
　　
　　和这声含讥带讽的问好一并停在哈利身边的还有一柄漆黑的十六骨雨伞，德拉科歪着头等他把书捞起来，宝贝似的揣进怀里，忍不住又是一声冷哼。
　　
　　“拿出来，”他说，“快点。”
　　
　　哈利打了个喷嚏：“恭喜！你终于心有所属了？”
　　
　　“这不关你的事，快把它拿出来！”德拉科懒得跟他解释，单手抽出魔杖对准了书角。
　　
　　“嘿！你想干什么？”哈利连退两步，直到险些踏出雨伞能庇护的范围，“就算你特别想要它，也、也不能动粗，价格好商量的……”说着又是一个喷嚏。
　　
　　德拉科恨不能翻个白眼，他也确实翻了，“我只是不想跟一个浑身脏兮兮泥水还在顺着裤管往下滴的家伙走在一块儿，你那本书上沾的土里可能还有蚯蚓卵！过来点——”
　　
　　他揪着哈利的领子把人拖近，咬牙切齿地念了个干燥咒。
　　
　　哈利拍掉封面上干涸的泥块，嘿嘿两声，抹着鼻涕向他道了谢，并且承诺只要德拉科有了心上人随时可以来找自己，为了这把伞的人情他愿意优先考虑德拉科，还给他打个九五折。
　　
　　德拉科铁青着脸：“梅林！你手上全是鼻涕……手绢在我左上口袋里自己拿，不准再用手擤了。别！你自己拿着！不用还给我了！”
　　
　　哈利对他的洁癖表达了友善的鄙视，随后笑嘻嘻地把那条绣着墨绿色首字母的银丝帕一并揣进了兜里。
　　

　　德拉科对那棵梧桐树不再那么抵触了，也许是因为有人在那儿干了比自己当年更傻的事儿。哈利完全在树底下扎了窝。他放弃了硬纸板，转而学了个花俏的小魔法，那排尴尬的宣传语被他用魔杖写在了半空，像花瓣一样上下漂浮，四周散逸出斑斓细碎的光点，直到黄昏才散去。
　　
　　慕名前来问价的人更多了，春天的校园里弥漫着暖洋洋的粉色气息。自从有男孩当着《制胜法宝》的面向心爱的姑娘表白了心迹，哈利这儿就成了霍格沃兹流行一时的爱情角。学生之间流传着只要来这儿准能告白成功的玄学。
　　
　　不知何时起，人们对卖家的兴趣远远超过了那本《迷倒女巫的十二个制胜法宝》，甚至不乏漂亮的小女巫大胆上前去，问他有没有兴趣在自己身上试试那本“宝典”？
　　
　　“立时见效，百试百灵，”她们依模画样地念出虚空中飘逸的单词，卖弄着青涩的风姿向这位古怪的摊主暗示。
　　
　　就在某一瞬间，德拉科也疑心他打着推销旧书的名头推销他自己，又不得不承认这一招比自己爬树要高明得多。难道这也是那本书上支的招？仅仅是一念而过，他已然无法分辨心中的情绪究竟是懊恼、不甘、嫉妒、轻蔑，还是……不安。
　　
　　然而哈利就像第二棵树那样扎根在了那里，他简直成了梧桐树的一部分，和他的书一块儿风雨无阻，无论谁开出怎样的价格也不走。
　　
　　于是德拉科恍恍惚惚地想起，他曾在某个暴雨如注的课后向自己做个了奸商味道十足的承诺，为了半把伞的交情。
　　
　　也许波特是在等我呢，他想，无论如何，我可以先把它买下来。也许，只是也许，里头的某几条建议，真的挺管用？
　　
　　“波特，你的书呢？我打算买下它，”他第三次光顾那个校园里出了名的爱情小摊，哈利正靠着树干把自己那本宝典研读得津津有味，闻言翻页的手指停在了书脊中间。
　　
　　“德拉科？”他眼里有一瞬间的迷茫，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随后阂上了书，“你……哦，当然，总算有了心仪的女巫？”
　　
　　“算是吧，”他摸摸鼻子，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说说看，你想追谁？”
　　
　　这个问题德拉科第一次没有回答，这次当然也不会回答。哈利从地上跳起来拍拍屁股，“别那么小气，我难道还会跟你抢姑娘？”
　　
　　德拉科一把抢过那本小册子，封面女郎的笑容绰约依旧。他扔下一把金加隆，没顾上去看它们的数额。

他匆匆离去的时候没敢回头，心知明天开始再也不会看见哈利坐在树下睡午觉了。
　　
　　“心上人么，现在还不知道。”
　　

草药课的大暖棚与那棵种在走廊边的大梧桐并不顺路。德拉科魂不守舍地应付完课程，不知是庆幸还是惴惴，等他回过神来，脚下已经不知不觉地绕了远路，远远就能看到那片繁茂的树冠。
　　
　　他的心跳在加速，这一点他没法骗过自己，那个被他用力按在心口的鬈发女郎可以作证。
　　
　　树干下空荡荡的，没人在等，古怪的钉子户卖家、花俏可笑的宣传语和皱巴巴的小册子都不在，就好像他们从未在树下等待过。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一瞬间停跳了，奔涌的血液被猛然关上的闸门堵在喉咙里，又在下一秒冲闸而出，以他难以承受的力度流荡在每一根血管里，令他的大脑嗡嗡作响，没法分辨那浓烈的情绪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
　　
　　忽然之间，他感到头顶有风，一下一下拂在领口，柔软而瘙痒，有点儿像他此刻的心情。
　　
　　于是他仰头看去，一双脏兮兮的皮鞋在树干上晃来晃去的，它们的主人顶着那头七横八竖的黑发，双手撑在树桠上歪头看他，被阳光照亮的脸上笑眯眯的，又带着温柔的影子。他的眼瞳翠绿，这是德拉科头一回注意到他有这么一双漂亮的绿眼睛，即便颊上还划着几道灰痕也丝毫无减于那种难以言喻的澄澈。
　　
　　“波特，我以为……”
　　
　　他没有说下去。
　　
　　哈利又使劲晃荡了几下，两手一撑从上面跳了下来，衣角不知被哪根树枝勾住，“呲啦”一声，他却恍若未闻。
　　
　　“有一年圣诞，罗恩送了我一本追女孩宝典，”他低声说，“后来我路过这里，看见有个斯莱特林踩着他的伙伴爬上了这棵树，然后摆了个架势，喏，就是我刚刚那样，像只花孔雀向全校展示他的魅力，这成了罗恩和赫敏接下来整整半年的笑料，”他话中的怀念多于嘲笑，“你还记得吗？”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他从空气里嗅到了梧桐籽的味道，雨水混合着泥土的腥气，以及很久很久以前那个被他极力遗忘的午后，玫瑰花盛开的芬芳。
　　
　　“我来找你退货，你的书是专用来对付女巫的，”他说，几乎压不住唇边的笑意，“我现在用不着它了。”
　　
　　Fin.